近年來，不少大病患者通過網絡眾籌平臺籌集到愛心人士善款，解了燃眉之急。這些平臺對構建多層次醫療保障體系起到了有益補充作用，但也有一些網絡灰產人員動了通過推廣籌款鏈接進而牟利的“歪腦筋”，從“幫助”他人籌得的善款中賺取高額抽成，大大消耗了社會愛心。大病眾籌行業亟待加強監管，確保持續健康發展。

打著幫助籌款旗號大比例抽成

前不久，北京市民王先生的社區微信群里突然出現了一條大病眾籌平臺的求助鏈接：“車、房，能賣的都賣了，親戚朋友也都借遍了，希望大家伸出援手幫孩子一把。”王先生告訴半月談記者，這個自稱是小區居民的人，同一鏈接連發了很多天，大家都想幫助他，但奇怪的是，求助人卻拒絕了所有想通過微信轉賬捐款業主的好友申請。經過社區居民核實發現，這個所謂的求助人根本不是小區業主，最終被群主“踢”出群聊。

王先生遇到的是專門從事大病眾籌募捐推廣的人員，他們打著商業推廣的旗號，混跡在各種各樣的微信群中，目的是收取籌款總額中一定比例的提成。

半月談記者隨后加入一“籌款大病愛心捐款”互助群。一位自稱從事推廣業務的人員向記者透露，需要先繳納押金，之后幫助將籌款鏈接發布在商超、小區業主等各類微信群內。

令人意外的是，這位推廣人員表示，所籌得的錢款中，患者只能得到30%，另外70%將作為傭金，此外，對方表示籌得的善款數額每天能夠穩定在3000元左右。除上述方式外，也有非抽成、一次性付款的推廣模式，并承諾可以將籌款鏈接發到800個群里，根據推廣平臺的數量，費用在500元到上千元不等。

惡意推廣等網絡灰產，大發“愛心財”

近年來，大病眾籌平臺逐漸走向規范化發展，目前全國約有30家平臺。以水滴籌為例，截至2022年3月底，約有4.03億愛心人士通過水滴籌向近250萬名大病患者贈予款項累計超過509億元。

水滴公司內審監察部負責人郭南洋介紹，2021年底開始，水滴籌平臺收到多起用戶舉報投訴，反饋在業主群、購物群等微信群中出現籌款鏈接推廣。公司將該行為定義為“惡意推廣”。

根據平臺持續數據監測，惡意推廣案例從2022年3月開始逐漸增多，最高峰時每周有40余例。經持續管控后，平臺內惡意推廣數量逐漸回落。郭南洋介紹，雖然發生概率降低，但該行為中愛心人士贈予的款項多數流入惡意推廣人腰包。平臺方會聯動醫療機構、公安、行業友商和電商平臺等，實時實地對項目的真實情況進行核實，一旦發現求助人存在虛假、偽造等行為，會立即凍結籌款、終止項目并調查處理，對于涉嫌違法犯罪的，會向地方公安部門移交相關線索協助調查。

在大病眾籌平臺發展過程中，一些網絡灰產從業者把愛心籌款看作商機，除了惡意推廣外，還通過虛構信息或代寫文案的方式牟利。例如，在新浪微博中，存在很多文案高度重復、求助者身份存疑的求助文案和鏈接。半月談記者調查發現，這些所謂的求助者大多以外賣員、代駕、快遞小哥等身份發布求助鏈接，也有以醫生身份證實患者病情、呼吁大家關注的評論文案，但這些賬號所發布的文案內容不僅高度雷同，而且賬號也存在批量制作的現象，一些賬號頭像照片多來源于媒體報道使用的圖片。

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在淘寶、閑魚等網絡交易平臺上，雖然無法通過直接搜索找到水滴籌等平臺籌款文案的產品鏈接，但仍存在代筆寫作的商家。半月談記者隨機向一商家咨詢了解到，水滴籌、輕松籌文案代寫服務收費不一?！?00字收費80元，包修改包滿意?！薄?000字收費120元?！?/p>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公益研究院執行院長高華俊表示，大病互助和慈善募捐主要區別在募款范圍，大病互助主要是在熟人圈、朋友圈中形成。惡意推廣行為就是混淆大病互助與慈善募捐的本質差異，從中牟利。目前，由于大多數案例雖抽成高，但由于金額不大，尚未達到公安機關立案標準，對這類網絡黑灰產的打擊治理尚處于模糊地帶。

為大病眾籌營造清朗網絡空間

大病眾籌行業要持續健康發展，既需要加強社會信用體系建設，也需要不斷加強行業內相互監督、相互支持、共同規范，為大病眾籌領域留下清朗的網絡空間。

首先，健全失信籌款人黑名單制度。郭南洋認為，全行業應當讓失信籌款人無法再次籌款。各家大病眾籌機構應建立失信籌款人黑名單，并在全行業內共享黑名單。各家從業機構在審核項目時要比對失信籌款人黑名單，避免向失信籌款人提供服務。

其次，建立嚴格的行業準入標準。水滴籌患者服務事業群負責人朱澤濤認為，為提升公眾對行業的信任度，應當建立嚴格的行業準入標準。“為避免資信能力不強的機構的短期行為，損害求助人與贈予人權益，應該在自律公約2.0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更高要求?！敝鞚蓾f。

此外，多方合力，精準支持特殊困難人群。高華俊建議，大病眾籌平臺應與民政、醫保、鄉村振興等部門分工協作、數據共享、精準定位，動態掌握困難人群治療費用的缺口。在政府提供基本保障基礎上，大病眾籌平臺接力救助，慈善醫療救助、政府臨時救助、眾籌平臺三方聯合，形成多層次醫療救助體系。

半月談記者：邰思聰 魯暢

參與采寫：王昊森